從前譚梔皆與徐宴一過新年，便也是一桌團圓菜，飲上幾壺桂花釀便了了，今年在順家中過，倒多了兩件事兒，一件是祭祖，正房廳里有一張供桌，擺上煮熟的雞鴨魚肉，倒上茶與酒，茶酒亦是有規矩的，三茶五酒，拇指半著茶酒瓶，一氣呵成倒滿，由順來倒，倒上茶酒后，手中需執三支香，將香舉止與眉齊，拜三拜后于香爐中，之后靜靜待香燭燃盡，方可將供桌上的雞鴨魚肉撤，謂之祖宗先，孫后，這般祭祖意亦十分簡單，無非保佑新一年平安順遂，孫多福。

當年譚梔銀錢給順爹娘救治，此后一家人便都記著譚梔的恩，今日不愿他活，便也未去喚醒他，見他醒來，順娘趕忙喚：“順，去打些來給木歸洗漱。”

譚梔與順推開院門時，除卻屋檐兩盞燈籠發光亮，四周皆是靜謐無聲，順娘前日知曉譚梔要來家中辭歲過三十兒，早早的便把西廂房收拾凈，順將院門輕手闔上落鎖，生怕吵醒自己睡的爹娘，在昏暗朦朧光線中小聲：“掌柜的您先屋去，我瞧著您。”

另一件事兒則是年夜飯前燃爆竹，譚梔與徐宴皆不大敢去燃爆竹，以致年年皆是簡單吃個年夜飯，飲上三五壺溫酒微醉，便醺醺然睡去。順家中的年夜飯是擺在北邊正房廳里的，滿滿當當了一桌，最中間的是雞湯，了菜秧，微白的湯與微綠的菜秧交映于湯中，勾得人大動，雞鴨是炒制的，添了些冬菇與冬筍同燜，滿屋皆是菇類與肉的香氣，大鯉魚了糖醋兒的，顏紅彤彤的喜人得很，豬肉則過汆熟，切片后

譚梔屏著的一氣兒這才吁，抹了把額嚇的冷汗，速速打開屋門閃去，隔著門扇朝順：“順，你也快回屋罷。”

順平日在酒樓算是大半個賬先生，阿與阿貴來后便少了許多小二的活計，只有在忙碌時幫忙搭把手，一雙爹娘在近郊有數畝田，平日便種些稻谷，為菜畦澆、施、除草，些簡單的活計。

第二日臘月三十兒，譚梔被院中說話聲，從模糊悠遠的睡夢里拉回，打開屋門才瞧見順娘正在井旁宰雞，深木盆冒氣，散在冰涼的空氣中，氣一散便瞧見盆中的花老母雞，順娘正拿著木鏟攪動，好讓雞的每一皆能被到，待會兒一用勁，雞便來了。

譚梔乖乖，用順取來的潔面凈后，便同順一同洗菜畦里挖來的菜秧，天冷，順娘扯了兩張厚褥蓋著地兒，才發了這兩茬菜秧，還有一茬韭黃，這挖回的菜秧洗凈，待會兒便雞湯里。

了。

譚梔亦有許久未來，走得小心翼翼般，靴過院細泥，發細微的聲響，手指堪堪貼到屋門銅鎖，便被“哞”的一聲嚇著，頓時不敢動了，臉幾近貼著門扇，在黑暗中小聲地喚：“順。”

譚梔本想自己去，奈何還不知順家中廚房在何，只得搬了張木凳坐在井旁，瞧順娘擺盆中的花老母雞，母雞已好，順娘手腳利落地，笑著：“待會兒宰好嘍，取些雞上給你粥去！”

話音剛落，院門便傳來順的笑聲，“那是家里的老黃，你把它嚇著，叫了一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