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歸想，心有余而膽不足，喊冤念才起便熄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默無言語，手里使的小銅火箸在爐撥得稍重，投向匡家母的目光凝凍如三九寒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原婉然無話可說，認真要取的話，確實該如丫鬟說的這么，然而她醉翁之意不在酒，著的是另一回事。

        趙玦遂起，在趙忠服侍披上斗篷，往屋外打個“請”的手勢：“請原娘挪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趙玦角余光察覺那風草動，立刻轉說：“何苦來，已經傷成那樣，現放著人不使喚，還要自己動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為今之計，她打消和趙玦拉交，化戈為玉帛的念，并且盡量疏遠他，礙不著池的，就招不著人恨。

        為是趙玦心悅池，在心上人跟前孔雀開屏扮謙謙君搏取佳人青目都來不及，要有人揭他的黑底拆他臺，壞他好事，這日甭說難過，估計直接不必過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些仆婦統共二十來位，倒似包括園在，別業的事娘通通給召來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這時丫鬟來報，：“主，匡媽媽母來了，其他人也都到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人里西施，趙玦肯定不樂意心上人教人說成醋缸，沒準還嫌她往自個兒臉上貼金，竟臆想池嫉妒她。

        旁丫鬟：“原娘，將椅往這一個火盆挪近，就遠了另一個，不如反過來，婢將火盆挪向椅，這樣娘離兩個火盆都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現丫鬟提更好的“取”法，她不得不從善如老實坐。總不能是躲到一旁，搞得像嫌惡趙玦，也不好對他實話實說：“玦二爺，我并非怕冷，只怕坐在你旁，池娘要吃飛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前者要得罪人，后者更是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院兩側都站了人，一側是今日跟隨她外的霞榭丫鬟，另一側立著許多仆婦。那些仆婦里，有原婉然認得的，也有不認得的，認得的都是事娘，不認得的和前者裝束打扮相仿，想來亦是大事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一門，就瞧見匡家母跪在院心，垂喪氣。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見兩把椅并列，彼此離得不近，也不算遠。

母倆縱使誤會她是趙玦的新，仍然敢言不遜，鬧到失手傷人的田地，避不見面完事。直至趙玦歸家，他們拖延不過方肯服。

        這回話里全無古怪，平鋪直述一片柔和，原婉然暗自叫苦。

        廊上設了兩把椅供她和趙玦落座，左右兩端放著火盆。

        趙玦靜靜瞧著她，教她又一陣心虛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么果真池錯認她是敵而加以刁難，有今日這一回，難保沒有一回，她日難過倒罷了，最怕回家的謀劃受妨礙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外，彼時小廝失手傷人，霞榭的丫鬟跑上前要拉他到銀燭那兒理論。這一挪步移位，丫鬟瞅見池的娘江嬤嬤由附近樹后跑回歸去軒，還打手勢招匡家母過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探手將自己那把椅拉遠些，未料椅沉，單手一拖不動。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考慮過直搗黃龍，對池辯白：“我和趙玦啥事也沒有，只有仇怨。他和我相公過不去，拿我撒氣，擄人報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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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聽到這等揣測，一個兩個大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自陪笑：“天冷，挪向火盆坐，和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原婉然也披上斗篷，從丫鬟打起的簾底步房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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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盡原婉然得過趙玦承諾永不侵害于她，畢竟教他狠狠騙過，不敢冒這個險。

        趙玦低眸拿小銅火箸撥手爐里灰燼，心知肚明原婉然從匡家小廝的詈罵里心生警惕，決意避嫌，和他撇清。

        當著眾人的面，你就別我了，你一，我不得罪池娘也得罪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真正來歷不可對人言，趙玦又隨旁人誤會他倆系曖昧，不曾——看樣也不打算——替她編造一個足以杜絕言的分。

        趙玦：“原娘，請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丫鬟們猜度江嬤嬤授意匡媽媽鬧事，沒準還是池吃醋拈酸，在背后指使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尋思眾目睽睽，自己離趙玦遠些，消息傳到歸去軒那兒，池能少些不痛快。